高级定制(Haute Couture)的发展是一条通往庄严与神圣的道路,其过程中究竟饱含着多少明媚,又伴着多少凌冽?
缅怀,以流金的名义
聊及如此奢华之物,自然与“宫廷”密不可分。曾几何时,高级时装则背负着对身体凌虐的欲望,这种欲望承载着男人对幻想中女人前凸后翘的意淫。这种欲望的影像以极致的方式在衣着上体现,在长达400多年的时装历史中,女人们将情感的表达付诸于紧身胸衣以及箍裙之上,夸张高耸的蓬裙配以极致的束胸、锥形胸罩等内衣,诉说着那个以虐恋为性感表达方式的时代。Kunzle在Dress Reform as antifeminism一书中提到,自14世纪中叶至一战前,这种追求虐恋的时装风貌是性意识与公开性负罪的表现,是基督教长期压制的结果,其顶峰时期则出现在维多利亚时期的女人们身上。那时的女人甚至将束胸的材质金属来代替,这病态的形体雕塑方法如今看来却又有另一番怪异的美感。
18世纪早期出现名为Robe Volante(长飘袍)的新式样服装,这种服饰的设计沿袭路易十六末期的风格,特征在于上衣巨大的褶边从肩膀沿着圆形的衬裙一直垂到地下。紧随Robe Volante,出现了名为Robe a la Francaise的典型洛可可女袍,它一般被当作正装,这样的服饰直到大革命时期,一直都是女装的基本组成部分,只在装饰的细节上稍有变动。
有史料记载,“时装皇后”Marie Antoinette有一件Robe a la Francaise,其裙摆夸张的宽度而致使她无法在凡尔赛宫内自由行动。这种Robe a la Francaise时装廓形对现代时装产业中的Haute Couture有着深远影响,于1997年授命Christian Dior的John Galliano则是对这个时期时装风格最为痴迷的设计师,他从中找寻灵感,并在Dior Haute Couture系列当中付诸于时装本身。
纵观整个18世纪的法国,对高级时装影响深远的有三个女人:Madame de Pompadour、Marie Antoinette皇后以及她的御用时尚大臣——Rose Bertin。
路易十五的情妇Madame de Pompadour算得上洛可可时装艺术风潮的班首之人。虽宫廷着装礼数繁琐严格,但深受路易十五娇宠,放任其穿戴。她钟情于Francois Boucher的彩色粉笔画,中国工艺装饰细节以及Sevres的陶器,这些对艺术的热情感染了其时装的态度,更使矫揉但却奢华的洛可可风格风靡欧洲内外,但那是一个肉体享乐的年代,女人们将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设计成为可以观赏的精致——大量的蕾丝花边、薄纱装饰,低胸的领口,夸张的头饰,甚至那化在脸上挑逗的黑痣都将洛可可风格归为了一种优雅的色情艺术;“断头艳后” Marie Antoinette的一生都与时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据传其每年花费于梳妆的费用就高达近26万里弗(大革命前的法国货币,本位币单位是里弗, 1795年法郎正式代替里弗成为本位币,1:1折合,1803年确立1法郎合100生丁,后被欧元,欧分取代)。
她对时装的热爱亦成就了一位在高级时装历史中不得不提的一个人,那就是做女帽起家的Rose Bertin,后成为其御用时尚大臣,正因为她,使Marie Antoinette一直立于时装界的风口浪尖之上。为其服务一生的Rose Bertin引领着时装潮流,成为创高级时装先河的第一人。后来Bertin尝到“明星裁缝”的甜头,开始了自我营销的生涯,创立时装行业机构并成为了该机构的主席。她还是“设计师商标”概念的先驱人物,自她之后时装上才开始出现印有设计师姓名的首先字母的标签。
法国这一繁盛的时装景象生于18世纪中叶欧洲的战火之中,因法国大革命的爆发而终结。战争使Rose Bertin失去奢侈品市场,革命后“平均主义”的抬头,令奢侈品行业的危机越来越强,一切都遵循着“时代成就时装,时代终结时装”的潜在社会定律。
革命后沉寂几十年的时装产业因Charles Frederick Worth再次获得涅槃的机会。曾效力于巴黎著名纺织品公司Maison Gagelin的他,在那个因“二月革命”引得人心惶惶的年代,与其说他拯救了那个混沌年代中的女人,不如说他成功讨得女人们的欢心,尤其是那些政客、达官贵人的女人们。活络的上流社会人脉使得他成为了名流穿着的意见领袖人物。在风头正劲之时,他做了历史上第一个时装发布会,并率先用真人模特展示服装,一举开创了时尚行业中的两个分支发展的源头。
因拿破仑三世的妻子Eugénie de Montijo的垂怜,Worth瞧准时机,从原来的公司中跳出来,与瑞典衣料商Otto Bobergh在巴黎和平大街上开设了第一家时装店,昭示着一个由设计师左右潮流发展的时代到来。Worth称得上是有野心之人,他废除了鸟笼式的撑架裙,提升女装腰际线、放宽下摆、加长裙身的做法使女装的面貌发生了巨大变化,在他为格雷夫尔的伯爵夫人设计的一款采用公主线与刺绣装饰的晚礼服,堪称时装史上的经典之作,整体造型沿袭紧身胸衣塑造的纤细体态,后背的放射型线条和装饰功能极强的刺绣则体现出“新艺术”运动的精神。加上他之后为Princess de Sagan 在化妆舞会上设计的“孔雀服”亦成为经典之一。“孔雀服”上大量羽毛饰物的运用亦开创了羽饰于高级时装、配饰之上的运用先河,亦对之后闻名遐迩的羽饰高级手工坊开创了先机。随着“新艺术”运动的蓬勃发展,女人们不仅将羽毛用于装点自己的帽子,甚至在胸衣上也可以看到羽饰的存在。
Worth对神秘的东方世界也情有独钟,他将日本元素在1921年之时首次融于欧式风情的高级时装当中,这对现代时装设计界有着不容小觑的影响。上世纪80年代,Yves Saint Laurent在时装中引入中国元素,使西式的剪裁手法与中式的装饰图案得到了最恰其分的表达。到如今Giorgio Armani将中国书法的墨迹搬到了时装上,串珠式的长袍时刻透出禅意的东方美;Valentino Garavani也将中国江南特色的织锦刺绣和中国式的盘扣直接运用在时装设计上。
同时期的时装设计师Emile Pingat有着对时装设计惊人的天赋,特别是在时装细节的处理上更是高人一筹,这也是他成为Worth的劲敌的根本原因。Pingat在时装设计中擅于游走于各类衣料之间,对于他来说多重面料的尝试如一次次在时装中的旅行。对于时装上的装饰细节来说,他亦十分钟情,他将这些细散的元素聚合与时装上,与时装本身融为一体,毫不显突兀和余赘。
Worth的时装梦以巴黎首家高级女装设计师权威机构“法国高级女装协会”(前身是巴黎高级时装联合会)为载体才最终得以实现,这亦为巴黎成为世界时装之都奠定了坚实基础。协会成立带动了年轻时装设计师的不断崛起。
1899年年仅20岁的Paul Poiret受到时装设计师杜塞赏识进入时装界。其设计的第一件作品——赤罗纱斗篷被销售一空。在不断努力下,在他24岁的时候便在欧伯街5号开设了自己的时装店。他的婚姻则令他对时装产生了更加丰富的灵感。其妻Denise身材苗条、平胸,气质古典,正是这样的形象,将Paul Poiret的时装演绎成为当时女装的最佳代表——让女人从矫揉的S型中解脱出来。
在1906年Denise怀孕之时,Paul Poiret为她设计了没有束腰的服装,其装扮简洁,线条流畅,直线型的外廓线则彻底改变女人传统的衣装轮廓。一泻而下的流畅趋势成为了“自由”精神的最佳体现,令女人们“独立”的意识越发清晰的同时也昭示着“紧身虐恋”的时装时代走到了尽头。不久之后,一组以东方民族服饰为启迪的新时装。他推出的一种中国大袍式宽松女外套很快获得巴黎女性的欢迎,他为它命名“孔子”。 随即又推出以“自由”命名的两件套装亦吸收了东方服装的剪裁方法。
有着强烈东方情结的他更是让自己的妻子穿上珠子装潢的束腰外衣,伊斯兰闺阁便鞋,再裹上穆斯林式的头巾,在当时的女帽热中激起一股新浪潮。他在午茶便装的设计中更是汲取日本和服样式,在丝绸面料上饰以缜密刺绣,用大而低垂的和服袖替代传统西方的窄筒袖。而以土耳其灯笼裤为灵感为巴黎女人设计的裤装更是那时离经叛道的做法。在 Poiret 的设计中东方元素显而易见。同当时的风尚一样, Poiret对东方艺术的热爱也深刻影响着他的时装。
若将上世纪20年代作为时装正式进入现代摩登年代的起点,这其中的两位奇女子绝对起了颠覆性的作用。一位是深受Paul Poiret影响并得到其帮助的Elsa Schiaparelli,另一位则是在时装界中举足轻重的以Coco为花名混迹时尚圈的Gabrielle Chanel。说到女人之间的争斗不就是妆扮以及男人,而两位女子则在“妆扮”领域中视彼此为死敌。Elsa Schiaparelli标榜的是一种艺术化的时装设计理念,丰富的视觉体验和离经叛道的精神追求成为她的设计脊梁;而对于Chanel来说,她将女性“自由、解放”的词汇在时装上一一实现,无论是宽松裤的设计,还是花呢裙配毛绒衫和假的珍珠项链,亦或是之后成为时装圣品的“小黑裙”都令她的地位在之后与Elsa Schiaparelli相比起来,更胜一筹。
对于高级时装背后的功臣——手工坊,亦在时装疯狂的20年代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这场跨两个世纪的“新艺术”运动继承发展了之前的工艺美术运动,集哥特、巴洛克、洛可可等欧洲各历史时期的艺术之大成,吸取日本浮世绘精髓,将图案装饰发挥至极。随着马蒂斯、德兰、杜飞、莫奈以及毕加索等艺术家的横空出世,将这个时期变成了欧洲艺术史上最令人激动的一段回忆。而这些具有先锋意味的艺术实践则对时装、时装设计师产生了巨大影响。时装设计师们在这股风潮之下,寻得手工艺与艺术之间的平衡点,在时装上的展现主要是将自然主义风格的图案做细腻的装饰处理,女性风格十分明显。诸如Valentino和Yves Saint Laurent等设计巨匠都深受其染。Yves Saint Laurent更是将印象派画家莫奈的名作《睡莲》绘于自己卧室墙上。而那时由Albert与Marie-Louise Lesage重新掌管的巴黎知名高级手工刺绣工坊Lesage,在刺绣上亦受这股风潮的影响。
同样是在这时期,Madeleine Vionnet将面料微微一颤便撼动了整个时装界,开启了时装历史新的篇章。其发明的斜裁手法建立了时装与人体之间一种新的关系。1920年她运用面料斜纹中的弹拉力进行斜向的交叉剪裁。使剪裁的中心线与布料的经纱呈45°夹角。柔软的丝质面料用斜裁手法剪裁成合体长裙,裙身尤其飘逸。Madeleine Vionnet时常用菱形式三角形的接合处理裙子下摆。她用斜裁手法设计的露背式晚装是西方高级时装史上的一大创举,正如她所说:“服装就是肉体,而不是其他。”在此成功之后,她更是运用中国广东的绉纱面料,以抽纱的手法创造了红极一时的低领套头衫。在Vionnet设计的服装中,她将现代感融于古希腊、中世纪以及东方袍服的风格上,更使过去用来做衬里的皱绸在晚礼服设计中获得新生,充分利用面料的斜向垂坠感与弹性创造出丰富的变化。
斜裁的手法在如今的时装界已被广泛运用,以制造悬垂、飘逸的效果,许多晚装礼服都采用这种剪裁技艺,而之后出现的各种打褶以及非相同形状的裁片更将斜剪裁的多种可能性挖掘出来。
经过一战、二战对时装产业的“折磨”之后,Haute Couture系列相比高级成衣来说,所受到的创伤更为重大,并且高级时装的根据地也逐渐开始转移。尤其是二战之后,美国成为了世界政治经济的中心,大批法国时装设计师逃往美国,美国设计师了悟自己将面对一个巨大的市场,正因为如此,高级时装离美国的距离越来越近。
被称之为“时装雕塑家”的英国人Charles James在其年仅20岁的时候便在芝加哥经营着自己的设帽店,并在1940年在纽约开设了高级时装店,成为美国高级时装设计师的代表,同时也将美国“没品位”的形象做了改变——令美国撑起了高级时装的半边天。在这个时装界偷天换日的时期,战争成就了时装的又一次革命——女人发现了军装中别样的风情,当那些硬朗的线条、金属拉链、夸张的铜扣、大口袋与女人的妩媚相遇时绽放出奇异的花朵。这些合体的军装好似束身胸衣的变体,在欲盖弥彰中衬出肉体曲线的诱惑。
在二战的硝烟还未完全散尽,法国高级女装协会将“重振Haute Couture世界范围内声誉、恢复巴黎时装之都名号”作为这一时期的首要任务。西班牙设计师Cristóbal Balenciaga因西班牙内战远离故乡,带着一身才气前往巴黎,这也为巴黎时装疲软的时期加入了新鲜血液。凭其带有西班牙画家戈雅和委拉斯贵兹式的华丽时装在巴黎一炮而红。1939年他设计的束腰女装使得战后Dior“New Look”的到来似乎变得顺理成章。
那时候以极端华丽的高级定制闻名的高级时装屋Balenciaga绝对与现在的判若两者。Balenciaga和Dior的设计理念刚好相反,他从女子身体的自然线条出发,以最好的材料,做出一种无需传统内衣支撑的自然线条。他认为简洁和舒服是时装的天职。可以说,Balenciaga为他的顾客创造一种风格,而Dior则是创造了美丽。
1946,由法国高级女装协会一手操办的Theatre de la Mode一经推出即获轰动,200个70厘米高的铁丝娃娃身穿52位法国时装大师精心打造的微型服饰,仪态万方地站立在Jean Cocteau等名家设计的舞台布景中,成为法式奢华优雅的最佳代表。
随着这种法式优雅的延续,接下来的十年(1947年至1957年)间Haute Couture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黄金时期。1947年2月,Christian Dior首个发布会以“花冠”为主题,为那些被战争弄得灰头土脸的女人们打开了指引的灯塔,也昭示着男性化女装时代的结束。 这个系列的时装以怀旧的情怀安慰了她们饱受忧患的心,更以铺张的面料满足了她们重归奢华之巅的欲望。之后被时尚媒体称之为“New Look”,随即此名流传至今。“New Look”的肩线窄而柔美,为了突出胸部的丰满,细腰成为剪裁的重点,二战时期的直裙化作蓬起的长裙。最为经典的New Look造型则是一款被称为“Bar”的套裙,它上装由天然丝绸制成,无垫肩,腰部收紧并且沿着臀部线条加入衬垫令上衣下摆撑开,使人体呈现出沙漏型,而下装则是一条带有裙撑的阔摆褶裙,长及小腿肚,配上黑色长手套以及细高跟鞋,营造出极纤美的女性气质。而上衣则被称之为“Bar Jacket”,这种束腰的夹克将女性化的味道从那一掐便围住的柳腰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圆润的肩线设计更让Jacket找到了在女装世界中最风情的定位。
自此Dior先生算是坐上了时装霸主的宝座,“New Look”也成为了打开Haute Couture黄金时期大门的一把金钥匙。随后在几年中,他几乎每年都有一个全新的“New Look”时装造型,这也奠定了这个黄金时期百花齐放的景象。之后Dior先生发布的“A-line”时装则被《VOGUE》誉为“巴黎最不负众望的线条”,也就是在1957年,Dior先生猝然离世,与之有着三年师徒之缘的Yves Saint Laurent被授命掌舵Dior时装屋。Saint Laurent在Dior虽只发布了六个系列,但都精彩至极。“梯形裙”系列轰开了那拥堵在因Dior先生去世而引起的客户对品牌的不信任感,顿时众人开始欢呼Yves Saint Laurent 令Dior焕发了前所未有的年轻容颜。
这边厢Dior好不热闹,而那边厢Balenciaga Haute Couture自然舒适的风格在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期得到了更加大力地发展,这时的Balenciaga已然在Haute Couture世界中与Dior有了一争高下的实力。相比Dior的1000名员工,他却只雇佣400个人,且有意一直保持着这个数目。不仅如此,Balenciaga也定期拒绝一些订单,以保证他的设计质量。令他的Haute Couture有了一丝傲骨仙风的味道。
由法国时装设计师Pierre Balmain先生创立的Balmain时装屋与Dior、Balenciaga并列成为二战之后的定制时装三巨头。旧时代Pierre Balmain的名字代表着对典雅独到的理解,成为举世公认的时尚标志。那时Balmain的设计,特别是晚礼服以质优见长,糅合了女性的娇柔与高雅,剪裁精良的优雅晚装更是成为了那时名媛贵妇们在出席重要活动时的选择。除了以上提及的三位时装巨匠为Haute Couture镀上了金边,Chanel重返时尚界,Givenchy将高级时装融进电影中,与明星联姻成功等等,都巩固着高级时装的流金岁月之地位。
颠覆,以自由之名义
随着50年代美国成衣(Ready-to-Wear)概念和工业化生产的普及,使得高级成衣产业大放异彩,相对于Haute Couture更加“亲民”的高级成衣系列使得Haute Couture女装业受到强烈冲击,开始一路下滑。加之整体环境受到1968年法国大革命的影响,自由、开放的思潮不断冲击着人们的心灵,在时装界亦出现了风格多样化的状态。70年代的反时装运动更令这一多样化的设计风格发挥至极,整个这10年间的穿着方式以俭朴和随意为重,即使打扮也是为了实际的着装目的,牛仔服成为这个时期的象征。这一时期的标志性设计师头衔非受朋克音乐影响的英国设计师Vivienne Westwood莫属,她打出“Let it Rock”的招牌。
受到如此重创的Haute Couture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之路如何走下去,法国高级时装联合工会已然认识到,“若不改变,则面临死亡”的命数。这时候还效力于Chloe 的Karl Lagerfeld鉴于当时美国已然撑起了Haute Couture的半壁江山,而提议将Haute Couture从巴黎搬至美国。但这有关贵族血统、颜面之事,不到万不得已工会不能也不会这么做,在为保颜面情急之下,工会组织采取了最为直接的方法——降低门槛儿,打开门做生意。
冠以“特邀时装品牌”头衔,邀请一些未能达到传统高级定制条件的品牌入会。以Jean Paul Gaultier为代表的时装品牌自此开始了品牌Haute Couture系列的设计。JPG的入会,令高级时装的生命有了颠覆性的改变,无论从服装剪裁、风格都与传统高级时装截然不同。Jean Paul Gaultier对混合手法的纯熟运用,深入探究个别元素的底层意义,以朋克式的激进风格,混合、对立或拆解,再加以重新构筑,并在其中加入许多个人独特的幽默感,有点不正经又充满创意,酝酿着一股颠覆传统Haute Couture的力量。新生力量中还包括了Valentino,他在发布的“白色系列”高级时装秀,将字母组合作为装饰元素的手法运用于时装之中。从此,他的“V”不仅开始出现在时装、饰品及带扣上,更在时装史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记。Jackie Kennedy当年与希腊船王Aristote Onassis结婚时所穿的便是Valentino 1968年春夏系列中的礼服。
时代的发展总是在偶然之中又酝酿着必然的可能性,有传言在时装界每隔20年就会出一个能影响时代的天才设计师,这个传说在Paul Poiret、Coco Chanel、Balenciaga、Yves Saint Laurent等设计大师的身上都得以应验。在1987年,也出了一位这样的设计师——Christian Lacroix。入行前在博物馆担任馆长职务的他,对奢华的服装风格偏爱至极。在过去三十多年简约时装风潮统领时装界的状态下,Lacroix的出现令巴黎时装界看到了“华衣”复兴的希望。
重生,以时代的名义
90年代初,Larcoix对高级时装的定义堪比维多利亚时代女装的设计风格,也正是他追求的传统高级时装的风格亦带领着巴黎传统高级手工坊的复苏,对至上缜密的手工艺的膜拜,令他成为了那时代高级时装界的一颗亮眼的星星。
1996年Haute Couture秀场上蕾丝淑女长款手套的再次出现,向世人表明了属于Laroix的传统奢华,正以一种不可扑灭的力量回潮。要知道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女人们出门时可能不会穿曳地长裙,但有装饰物的帽子以及手套、高领等服装细节缺一不可。当时有这样一种说法,女人着装除了在穿晚礼服的时候可以路出手臂、脖子和胸部外,平日里必须要遮住脖子、手臂等部位。正是这样显得有些“传统、落后”的着衣规则代表了长手套是那个传统时装中的标志。
虽一面有着亦如Lacroix这样对传统高级定制坚持的设计师勇往直前地杀出了一条血路,但之前受到深厚“成衣化时装”潮流的影响,迫使一大批原Haute Couture成员纷纷退出这个“卖梦为生”的行业,对市场化的大潮妥协,转向对成衣的开发设计。Haute Couture行业就是这样,来来去去,进出从未休止,虽然高级时装行业自始便不是以赚钱盈利为目的的一个行业,但这其中根本的原因还是与经济相关。在1993年,换由美国人Michel Klein主刀的Guy Laroche退出高级时装领域,转向高级成衣业发展。
1997年轰动整个时尚界的事情有喜有忧。在当年7月,意大利服装设计师Gianni Versace在迈阿密的别墅不幸遇刺身亡,整个时尚界因为这位大师的去世笼罩了阴影。说到Gianni Versace不得不提另一位重要人物,那就是戴安娜王妃。二者因时装结为八拜之交,而戴安娜王妃自然成为了品牌最直接最忠实的客户之一。查尔斯外遇事件令戴安娜心碎,两人分居,这样一来戴安娜无需时刻以储妃的官方身份来穿衣打扮,在逐渐获得久违了的部分个人自由之时,她还获得了很大的时装自由。她开始穿着Versace的时装:从出席帕瓦罗蒂音乐会时穿的白色鸡尾酒短裙,到芝加哥慈善晚会上的紫色心形领长裙,再至她登上《上流社会》杂志封面时穿的淡绿与金线交织滚边的单肩晚装长裙另一个层面上向皇室发出了挑战。
在Gianni Versace死后,其妹Donatella Versace则扮演了力挽狂澜的狠角色,接手Versace,在苟延残喘几年后由于财力不胜,于2004年放弃了高级定制的服装线;同年,人们似乎都没有预示到Christian Dior迎来的新设计师John Galliano将为Haute Couture世界带来震撼的改变。1997年秋冬Haute Couture发布会设在Bagatelle玫瑰园,John Galliano将一张古董床搬上舞台,模特头发高耸,或者与钉珠相互编织,并有珠宝垂泻而下,Galliano声称造型灵感来自爱德华时代的皇家公主。这一发布令人们刮目相看,一种新式的充满想象的Haute Couture冲击了时尚界。奠定了Christian Dior by John Galliano在高级时装界当中被立为翘楚的发布会则要算是1998年秋冬,整个系列命名为“当Pocahontas遇见Elisabeth女王一世”,殖民地时期的贵族时髦被极力渲染,模特们纷纷化身成造型利落的火枪手,举止优雅的文艺复兴公主,抑或是亨利八世时期的乖戾异装癖。服饰充斥着一股纸醉金迷的恢弘奢靡气质,印第安纳瓦伙族的图腾印花成为贯穿始终的元素,不仅出现在雪纺裙的内衬上,同时被印染在皮革、切割流苏及材质各异的加大码外套上。毫无疑问,整场秀对于印第安文化艺术的铺陈达到令人叹为观止的程度。
在看客们都以为高级时装即将伴着Christian Lacroix、John Galliano以及Jean Paul Gaultier等设计师们进入一个春光灿烂的时期之时,高级时装在攀上一个闪光的高峰之后,迎来回落的低谷。
2002年1月7日,Yves Saint Laurent在公司总部5 Ave Marceau宣布退休:“Haute Couture已死,昔日的隆重、矜贵、豪华,被眼下的荒谬、怪诞所取代。”他也再度引用影响他一生的Marcel Proust名言“神经质者是不幸的,也是崇高的,他们在世间不可或缺。正是他们,唯有他们,创造了宗教与惊世佳作。”同年,PPR(现更名为Kering)掌门人Pinot先生宣布停止旗下品牌YSL的Haute Couture业务,退出了这个曾经使Saint Laurent先生达到创作颠峰的辉煌舞台。这一时期退出Haute Couture舞台的品牌并不只是YSL一家,Versace在巴黎丽兹酒店举行其最后一场高级时装秀。由于举办发布会耗费巨大,Versace在财力不振的情况下,只有让Atelier Versace不再参加巴黎高级时装周;Emanuel Ungaro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停止举办高级时装发布会,转而私下为客户服务,Ungaro也就此退居幕后;因与Julien MacDonald的合同到期,Givenchy暂时停止其高级时装业务,直到两年后Riccardo Tisci上任,2005年秋冬发布的第一个系列即赢得媒体好评,此后在Riccardo Tisci的带领下,Givenchy展开了全面性的形象重建,特别是在Haute Couture的系列中展示出其傲人的才华,获得不俗的媒体与市场反应。
在同年Giorgio Armani老先生做出实际行动以力挺疲软的Haute Couture产业,他不顾多方的劝阻,以雄厚的财团经济实力,带领Armani Prive闯入巴黎,并在之后的每次发布中都以傲人的作品赚的满钵金银。他将权利套装巧妙融入Haute Couture这个裙装满天飞的世界当中,女士套装的流线廓形与上等衣料的结合,将实用主义与奢华主义做了最和谐的联姻,将市场化与艺术化的时装杠杆平衡点拿捏得恰到好处。
迎来现代Haute Couture明媚春天的年份是2007年。在这年,Haute Couture产业迅速迸发出迷人的魔力。John Galliano为纪念入主Dior十年,在春夏高级时装系列中,设计师将普契尼笔下的“蝴蝶夫人”用柔美与敏感的情绪施以艳粉、珊瑚红等高纯度的浓墨重彩,并将压抑与悲情以夸张的折纸造型雕刻。秀后,Dior立即收到大批高级时装订单。而在秋冬系列中,John更让众人惊艳,凡尔赛宫里灯火通明,此次发布会的主题定为 “Dior 60周年纪念”。John Galliano用华丽高贵的时装为Dior 60岁生日献上了一份瑰美的大礼,他从20世纪上半叶的一些画作、时装插画、和摄影作品中汲取创作灵感,而在这些唯美的服装背后,又隐约透出些许挽歌式的庄重气氛,原来,Galliano也要用这一场秀向两位将自己全部生命奉献给时装界,却早早离开人世的人物——Christian Dior先生和同年4月在这场show准备期间突然辞世的设计师Steven Robinson致敬。设计师用艺术化的笔调将Dior天才般的想象力延续,黑色的套装在紧收纤腰后在胯部陡然蓬开夸张的弧度,象牙白色的裙装腰段以上是飞翼般耸起的夸张肩线等时装细节都让人不得不感受到上世纪五十年代那种Haute Couture的黄金质感。Christian Lacroix为纪念品牌20年,出自己热爱的一切满目繁华做总结; Valentino则以全白的秀场唤起人们对1968年的纪念,这些景象都让人们觉得高级定制的春天又来到了。
好景不长,伴随着2009年一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给了时装界当头一棒,设计师们似乎都从美轮美奂的梦境中突然醒了过来,无论从高级时装的手工艺来看,亦或是发布会的场地等等,都能窥出因经济危机所做的缩减。就Christian Dior来说,品牌高层对John Galliano施压,缩减对高级时装系列的开支,而设计师也不得不从时装廓形到刺绣手工艺等方面都“偷工减料”,逐渐造成一片“定制成衣傻傻分不清楚”的尴尬局面,直到2011年,他被卷入官非,品牌将其扫地出门。但相比Dior更加悲惨的莫过对传统Haute Couture拥护的Christian Lacroix,在09年金融危机的阴影下,就已经被迫申请破产。
而在这其中Karl Lagerfeld在对Chanel Haute Couture系列倒是做了聪明的规划,以Chanel女士的历史、物件、家中摆设甚至是她经常出没的地方为灵感,不断对斜纹软呢套装不断加入摩登元素,拼的是做工以及面料的革新,这样一来变得灵感不断,追求工艺的同时保证这些高级时装能为老板吸金。与之并驾的Haute Couture新贵Elie Saab则用极强的摩登时髦感描摹新一代高级时装的轮廓,照样做的叫好又叫座,Iris Van Herpen则将科技化的制衣工艺完美融入了高级定制的工艺中,可谓是极有高级定制道统,又先锋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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